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39 章

關燈
第 39 章

阿渝回到金陵的第一個新年,本應該熱熱鬧鬧的慶祝一番,但是由於阿渝的腿受傷,除夕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吃了頓家常飯。謝安以傷經動骨一百天為由勒令阿渝必須躺在床上養傷。是以,阿渝終日以話本子和零嘴打發時光。

不知道是不是阿渝的錯覺,自從上次金陵城外踏雪尋梅回來之後,爹爹和二哥兩人都變得異常的忙碌。一向在官場中不偏不倚不愛結交的爹爹也會在除夕之後開始出門拜訪親朋好友。

大雪一連下了好多天,大年初八天氣開始放晴,屋檐開始淅瀝瀝地滴水。

阿渝成日在屋裏鬼哭狼嚎:“想我謝阿渝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號的女俠,現在卻因為腿傷被困在這一隅之地,還不如廢去我這一身功夫來得痛快。”

“我的好小姐,您可別嚎了。”盞蓮在阿渝不著邊際的豪言壯語中日漸麻木,絲毫不慣著,依舊面無表情道:“小姐,您可還記得您這腿是為何受傷?”

也不等阿渝回答,盞蓮繼續碎碎念:“得虧小姐還時常教導盞蓮,咱們女人不管何時何地都要將自己放在首位,切不可為了什麽勞什子的男人傷了自己。可您瞧瞧您幹的事,竟然為了一個顧先生摔傷了腿。”

阿渝被戳了軟肋,強辯道:“顧先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當時那情景,我救他,傷的只是條腿,我要是不救他,要的可是他的性命。我堂堂女俠,豈能見死不救。”

“我的好小姐,您好意思拿這話搪塞盞蓮。先時,書肆裏談天說地,寺院後山一起食野味賞月亮,還送圍脖,現下舍腿救美男。只怕小姐您的一顆芳心早在顧先生那了吧。”

阿渝似被說中了心事,一時呆楞,等反應過來又羞又臊,作勢要來打盞蓮。可盞蓮根本不在怕的,絮絮道:“顧先生除了模樣好點,哪一點比得上南越王殿下。病懨懨的,一有事還得女人去救他,哪裏能值得托付終身。說來說去還是咱們南越王殿下好,文能妥善處理朝中庶務,武能征戰沙場。”

盞蓮越說越起勁,絲毫不在意已經在床上躺屍的阿渝,繼續道:“最重要的是南越王對小姐您是一等一的好,您腿傷出行不便,殿下送來了多少話本子和零嘴。反觀顧先生,連封慰問信都沒有。”

阿渝煩不勝煩,只得拿話本子蓋在臉上佯裝睡著,才免於被繼續碎碎念。待盞蓮出去之後,才將話本子摘下,本是小憩的時間卻怎麽也睡不著。想到當時二人墜入捕獸坑中,自己毫不猶豫的選擇,難道自己真的傾心顧先生。然而時至今日,除了知道顧先生的姓名之外,對他再無其他了解。

想到此處,阿渝難免心生惆悵。

轉眼元宵燈會已至,阿渝早想出去看看金陵的上元節是何等的熱鬧華麗。在阿渝不懈的軟磨硬泡下,謝安終於答應阿渝正月十五的晚上必須在謝懷遠的陪同下出去賞燈,且萬事需聽二哥的話,不可善做主張。謝安囑托完就立馬趕赴宮裏,陛下特意召二品以上的官員前來大殿赴宴,只說是今年天降瑞雪來年必風調雨順,今邀群臣共享君臣之樂。

月華初上,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做生意的商販絡繹不絕,各種樣式的花燈懸在大街上方,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阿渝因著腿傷未好,只能乘坐軟轎。可她哪裏甘心只在軟轎中走馬觀花。很快就以出來活動活動為由,要求下轎。

“謝阿渝,你可別忘了,臨行前答應爹什麽了?這才一刻鐘,不會就忘記自己的承諾了?”謝懷遠看阿渝執意下轎,馬上搬出老爹。

“我的好二哥,您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在家躺了一個月,讓我出了轎子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氣吧!”阿渝央求道。

“就算我答應了,你的腿還傷著,如何行走?”謝懷遠皺眉道。

“這就不勞二哥費心了。”阿渝剛說完,盞蓮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根單拐,杵著拐杖繞著謝懷遠得意的走了兩圈方才停下。

謝懷遠這才知道阿渝早有打算,連拐杖都早已準備好,內心直呼:好你個奸詐的謝阿渝。

阿渝一身粉色襦裙,外面罩著同色系的鬥篷,鬥篷下罩著拐杖,正一步一拐地朝前走去,頭上的珠花也跟著大幅擺動,哪裏有半分京都名門貴女的端莊嫻雅。

謝懷遠扶額長嘆:真真造孽呀!

盞蓮跟在阿渝後面,用盡渾身的力氣才沒有翻出白眼,只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自家小姐真真沒有半分貴女的包袱。

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上元節雖然舉國同慶,但是杵著拐杖也要來的真不多見。

“戴上。”謝懷遠從小販攤上隨意買來一頂面具,不由分說扣在阿渝臉上。

阿渝驚呼一聲,接住面具端詳,原來是一頂雪兔面具,道:“二哥,真不愧是長久混跡金陵的風流人物,上元節怎麽能缺面具呢?多謝二哥。”說罷歡喜地將面具戴上,搖頭晃腦:“盞蓮,可不可愛?”

於是乎,人頭攢動的街頭,多了一位走路一瘸一拐的粉色雪兔。

上元節,賞花燈,猜字謎,人頭竄動,燈籠火樹,好一派繁華韻致。

摘星樓頂樓,一男一女憑欄而立,將金陵的千燈夜景盡收眼底。

“民間的燈籠怎抵得過宮內的能工巧匠,承舟哥哥若是想賞燈,我讓賀母妃將魯班聖手新做的七寶琉璃盞贈與你,如何?”說話的女子錦衣華服,深情倨傲,鄙夷地瞥了眼樓下的流動的花燈,此人赫然是德喜公主。不過她那聲“承舟哥哥”倒是溫柔似水。

顧承舟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道:“多謝公主美意,我受之有愧。七寶琉璃盞這樣的珍寶,自然要留在娘娘這樣尊貴的人手中。”

“此番還要多謝承舟哥哥帶我出宮。我雖自小長在金陵,此番確是第一次見識金陵的上元節。”德喜公主語帶感激,面色嬌羞:“聽說民間的上元節除了賞花燈之外,還是年輕男女傳遞愛意的節日。”

德喜邊說邊細細觀察顧承舟的反應,生怕說出口的話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放蕩之人。見他面色無異,依舊如水如蓮,方才繼續道:“我聽說年輕的男女都會到秦淮河邊上放天燈,祈求天官......”

“我受娘娘之托帶公主出宮,一是為了見識民間的上元節,二來也是想讓公主看看我大周的風采。”顧承舟打斷德喜,面沈如水,繼續道:“至於這些民間傳說和習俗,公主切莫當真,只當是一趣兒。”

顧承舟近日不似往日端身而立,一面身子斜斜地靠在大柱上,星目微垂,狀似慵懶隨意。然而熟悉他的玲瓏知道,自家公子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這位德喜公主刁蠻跋扈,若不是在陛下和賀貴妃處還能說得上話,哪能難為公子如此屈就。

忽地,人群中出現一個一瘸一拐四處亂竄的身影,顧承舟身處絕佳觀景地點,雖然與地面相去甚遠,但還是一眼就看到,顧承舟嘴角不著痕跡地翹了翹。

身後的玲瓏上前在顧承舟耳邊幾句,顧承舟眼眸微垂轉身對德喜公主道:“公主,我有要事需即刻回府一趟。今日有悖娘娘囑托,是我的不是,改日定奉上禮物賠罪。”

德喜畢竟是皇宮大內長大的人,知道男人有事情處理時不可癡纏,遂大度道:“無妨。要事要緊,承舟哥哥不必顧念德喜。”雖然心中有一百個不想他走,但面上一絲不顯。

“玲瓏留下,務必在宮內宵禁之前將公主平安送回宮內。”顧承舟留下話,便大步離去。

“是,奴婢領命。”玲瓏道。

顧承舟只單獨一人離開,摘星樓的頂樓卻一瞬間變得寬闊空蕩,德喜心中空落落的。她站在剛剛顧承舟站過的地方往下看去,除了一排排耀眼的燈流和行人,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可方才承舟哥哥眼中一閃而逝的星光,自己是不會看錯的。德喜閉眼斂去狠戾,強壓一口氣,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承舟哥哥只能是自己的。

開春的夜風,雖收起了冬日的冷冽,卻依舊刺人。

“公子。”摘星樓下,莫語躬身候著。

顧承舟駐足凝眉思索,今日以什麽身份去見見小魚兒呢?腿都瘸了也不知道安分點。可小魚兒這幅模樣,又忍不住想要去欺負欺負。

一旁的莫語將身子縮了縮,什麽事情值得咱們公子思索這麽久,這麽苦大仇深,我得小心點,免得引火燒身。

片刻,顧承舟招手示意莫語上前,在他耳邊囑咐幾句,便大步朝秦淮河邊走去。

阿渝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拿著冰糖葫蘆,臉上還帶著雪兔面具,不倫不類。

謝懷遠見阿渝雖然興致很高,但是眉宇間已經顯出疲色。轉頭準備囑咐元寶讓轎夫擡轎子過來,才發現元寶和盞蓮不知道哪去了,大概是被人流沖散。只得囑咐阿渝坐在街邊不許亂跑,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秦淮河的上空時不時升起幾盞天燈,像是給今晚的夜空添置了幾粒星光。阿渝忍不住循著星光走去。

夜晚的秦淮河褪去了白日的喧鬧,靜謐中透著些許柔情。阿渝時不時能看到年輕的男女共同寫下來年的願望,靜看天燈向高處飛去。

阿渝一屁股坐在岸邊的草地上,單拐隨意放在一邊。阿渝頂著雪兔面具雙手托腮,凝眉看向遠處。河上的畫舫時不時傳來悅耳的琴音和笑聲,徐徐的夜風帶著寒意和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甜。

自從回到金陵見識了襄州不一樣的繁華,卻也多了繁多的規矩和禮儀。而此刻阿渝的腦袋放空了,好像嗅到了自由的味道。也忘卻了壓抑和束縛,只覺得寧靜。

忽地,阿渝看到一男子一襲白衣,踏月乘風而來,廣袖被風盈盈吹起,腳下的圓月似是他的坐蓮,柔和的光暈讓他像天神一樣悠然行向阿渝。

阿渝歪頭眨巴眼睛,拿小拳頭錘了錘胸口,道:“糟糕,我陷入愛河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